“……真是急死人了,”凌棠棠一双美目怒视,“你倒是说呀!”
陆离濹握拳抵在唇间干咳了一声,讪笑道:“这浓雾罩得看不清呀。”
空气突然宁静……然而他所言非虚,即使打开术眼观望去,也无法透过浓雾看清虚实。
这雾,着实古怪。
凌棠棠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还没等她继续冷嘲热讽几句,时允言便微微一笑,如春风般和煦地开口:“既是如此,此行多加小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先前的一切小矛盾都烟消云散。
身着各峰衣,皆属同门人。
山上的道路蜿蜒曲折,路面湿滑不堪,仿佛被雨水浸润了许久。
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地踩下去,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路边的杂草丛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你们两个可跟好了,要是有任何闪失,我难以同宗门交代。”
凌棠棠抓着郁枝的手固执说道。
郁枝重重地点了点头,而正被郁枝拉着手的苏欲雪捕捉到凌棠棠脸上的纠结之色。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
“锵!”
一声尖鸣响起,一行人立马进入警备状态,纷纷祭出法器,毕竟是座下弟子,都不是吃素的。
蛛丝从头顶上方茂密的树林中穿梭而下,仿佛一场密密麻麻的细雨,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时允言手持长剑,翩若惊鸿,游刃有余。
而那些蛛丝也不甘示弱。
它们似乎拥有自己的意志,灵活地缠绕、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或进或退,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苏欲雪奏响霜华,在给大家增幅的同时,震退那些试图靠近的蛛丝。
“它们在编制阵法!”
陆离濹大喊道。
扭曲,缠绕,交织。
似是毫无章法,实则在外层密密混乱战斗时,它的内层正悄悄快速编织一个阵法。
陆离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寻找破阵之处。
他捏诀一定一破,整个蛛网颤颤而碎,碾作缕缕光点而落。
苏欲雪望着满天的光点,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微微抱紧霜华,准备鸣响乐器驱散。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手指牢牢靠在琴弦上动弹不得,就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客人来了?”
空灵的声音从深山处传来,带着一股恐怖的威压,震得苏欲雪天灵穴突突的疼。
蛛丝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地涌来,无论是头顶上方还是脚下的地面,都被这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蛛丝所侵略!
它们闪着诡异的光芒,堪堪穿过无法动弹的众人。
“锵!”
剑鸣声再次响起。
奈何这次明显听得出来——堪堪落于下风。
想逃?
丝丝缕缕的蛛丝穿过一行人的身体,它们纠缠交结,不是编织成茧,反倒是细细制作着提线木偶般,不断在身体里游荡穿梭。
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呢?
她不知道。
那种酥麻的疼痛感遍布她的全身,她知道当时自己吐出不少血,耳边充斥着嗡鸣声。
怕死吗?
或许吧,然而更多的是愧对于非明师尊的教导……她丢了天音峰的脸。
“客人!
客人!!”
银铃般少女的声音响彻整个森林,大雨的冲刷下,穿着蓑衣的少女在倾盆大雨中显得单薄而又娇弱。
她小跑着上前,拉住马缰。
马上慵懒躺着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
宽大的斗笠遮住男子的面容,只可见嘴边叼的野草上豆大的雨滴。
他并未回应女孩热情的询问,仅仅斜睨一眼,任由女孩将马匹牵着往前走。
“我叫阿雀,爷爷己经候您多时啦!”
“欧对,爷爷腿脚不方便,这大雨滂沱的,只好我来接你啦!”
“你这马可真乖啊!”
女孩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在乎马背上的男人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宛若这山间最灵动的精灵,喋喋不休地讲着山里的趣事。
突然,阿雀停了下来,马背上的男人被突然的急停晃醒了。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阿雀缓缓转头,她的眼眸一改先前的活泼灵动,换成平静涟漪的目光。
男子意外嗤地一声笑了,用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斗笠,露出底下俊美潇洒的脸庞,笑道:“我要是说不呢?”
苏欲雪皱了皱眉,丢下马缰绳,独自往前走去。
刚才一瞬仿佛是昙花一现般,阿雀丝毫没发现遗失的马缰绳,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嘴里还是叽里哇啦讲个不停。
得,这还得有个引路人!
周肃羽只道是没意思,带着许期待喊道:“为何找我?”
原来还蹦蹦跳跳的阿雀兀自停了下来,回顾道:“因为你未受这幻境的影响。”
“你不也是?”
周肃羽说完,才发现阿雀额头上隐隐发亮的法印。
得,还是个不要命的乐修,选择燃烧法元获得暂时的清醒。
苏欲雪静静看着他,似有些不耐等待他的回答:“我当你答应了。”
她回来一捡起缰绳,就又将身体还给了阿雀。
不是说她撑不住,是她心里没底。
她怕好不容易等来的转机,她无法抓住。
要知道乐修消耗法元是非常痛苦的。
若是平时,她可能都撑不到现在,但奇怪的是在这个幻境里她似乎变强许多。
“阵眼在何处?”
周肃羽打着哈欠,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余留阿雀不停歇的话语。
周肃羽只道是无趣,随手将斗笠盖在脸上,闭目而息。
这小姑娘可真会讲!
这一路上周肃羽愣是没睡,听着她讲着家里小狗是多么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又是如何让全家人捧腹大笑、乐不可支;接着话题一转,她又兴致勃勃地谈起了隔壁张婶家新诞生的宝宝。
若不是怕错过幻境关键信息,他绝对一开始就屏去听觉,免受这嘈杂的罪。
“客人,外面的世界如何?”
“就那样。”
“就那样?”
“嗯,就那样。”
阿雀沉吟一会,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那样是哪样?”
“呃……,那样就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