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茜无法将目光从那位高个子、黑发男子身上移开。
歌剧刚刚结束，剧院的门厅里挤满了她所见过的最优雅的人群。
她环顾四周，每一处都是新奇的景象：丝绸、雪纺和蕾丝裙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女士们头戴华丽的花朵和羽毛装饰，穿梭于人群中。周围是一片笑声和热烈的谈话声。
然而，在这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只有一个人吸引了达茜的全部注意力。
他比周围的客人高出近一个头，英俊而苍白的脸庞与那双深邃而黝黑的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看起来好像是从一个更冷酷、更阴郁的世界中走来。如果他欣赏这场歌剧，他的脸上并未显露出来。
达茜觉得他一定在寻找着什么。
他站在楼梯底部，扫视着人群，不安的目光从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客人跳至另一个，直到落在达茜和她叔叔身上。
达茜羞涩地别过头，脸上涌起一阵尴尬的红晕。他看到你在盯着他吗？你应该知道分寸才对！
她的兰伯特叔叔刚和一个朋友打过招呼，离开时互相挥手再见，转向达茜。
“那么，你觉得这场演出怎么样？”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但达茜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热情地回答：“太美了！我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谢谢你。”
她叔叔那宽厚的胸膛膨胀了起来，他对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达茜喜欢他的到访；他是一个和蔼、慷慨的人，总是喜欢尽可能地宠溺她和她的兄弟姐妹。自从达茜的母亲在出道不久后去世，她的父亲就更喜欢在家里度过晚上，所以歌剧成了一种罕见的享受。
达茜的叔叔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的目光越过达茜的肩膀，落在她身后的某个人身上，他的胡须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哦，阿让顿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您觉得这场演出怎么样？”
达茜在转身之前，本能地就知道叔叔在和谁说话。那个高大、吸引人的男子。近距离看，他的脸颊显得更加消瘦，他那双深沉的眼睛与他那漆黑的头发相匹配。达茜试图猜测他的年龄，她认为他应该二十几岁了。
那男子向达茜的叔叔微微点头，用一种清晰而冷冽如冬日空气的声音说道：“非常好。谢谢您，先生。”
“太好了，太好了。这真是一场精彩的演出。”她叔叔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口袋里的怀表，同时对他的两位伴侣露出了笑容。
“或许您见过我的侄女海姆洛克小姐了吗？”
阿让顿先生的目光转向达茜。他的眼睛定睛凝视着她，然后片刻扫过她的头发，再回到她的脸上。
“我的荣幸，海姆洛克小姐。”
他鞠了一躬，达茜也回以礼节。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吸引人们注意的头发。她的头发又长又细，几乎是足够浅的颜色以至于接近白色。她的父亲说服她以一种简单的敞开式梳理，穿插着一些小花，但她现在开始觉得这可能是个错误。即使在这个充满华丽礼服和闪闪发光、羽毛装饰的门厅里，她的头发也吸引了过多的注意。她希望自己当时遮住了它。
“阿让顿先生是做进口生意的，”达茜的叔叔高兴地继续说，“他和你父亲有过几次合作项目。”
“事实上，我来是想询问海姆洛克先生的情况。他现在在家吗？”阿让顿先生对着达茜的叔叔，但他的目光还留在达茜身上。
达茜努力微笑。阿让顿先生的审视让她感到不适和难受，但她不想显得无礼——特别是如果阿让顿先生和她父亲有生意往来的话。
“他目前在家，不过我猜测他下周会计划出城。”达茜的叔叔没有察觉到他分散的注意力，继续愉快地微笑着，不时拍拍他的怀表。“您打算在城里停留多久，先生？”
“不会太久。”阿让顿先生的目光最终离开达茜，重新落在了她叔叔身上。
达茜让自己的笑容褪去。这个男人有着某种奇异且不安的强烈气息。他文雅且有礼貌，但她觉得在他的声音里的微妙抑扬和眼神中的强烈边缘透露出他可能拥有可怕、危险的东西。一只沉睡的狼。当剧院内迅速空了下来，她突然感到庆幸自己被人群包围。
“我希望在回家前能拜访一下海姆洛克先生，”阿让顿先生继续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或许明天。”
“我相信可以的。我知道他上午有计划，但三点后他肯定有空。”兰伯特叔叔似乎想继续交谈，但阿让顿先生在他转移到新话题之前鞠了一躬。
“祝您好运，先生。”他对达茜点了点头。“海姆洛克小姐。”
达茜回以鞠躬，并在那位高大、神秘的阿让顿先生穿过逗留的客人，朝街口走去时，感到肩上的紧张感放松了。
“哎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兰伯特自言自语地说，声音比对着达茜说的更小。“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都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他的那所房子了。好了，你觉得演出怎么样？”
在被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之后，达茜发现要用热情的声音回答变得更加困难。尽管如此，她还是设法足够赞扬歌手，让她的叔叔愉快地膨胀起来，他掏出怀表看了看。他看了一眼时间，发出了惊讶的轻咳，然后向达茜伸出手臂。“没想到我们这么晚了。我最好赶紧把你送回家，免得你父亲要我好看。”
达茜对此笑了笑。她让叔叔带着她走上繁忙的主街，一列马车在那里等待着将他们载往城市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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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打算在阿让顿先生来访之前，尽早离开家。
然而，达茜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尽管被告知三点钟来访，阿让顿先生却在一点多的时候就骑马来到了她们家。他来得出乎意料地早；达茜刚换上了下午的半正式服装，而她的父亲还没从律师那里回来。
达茜本打算去拜访一个朋友。那是一段很长的路程，足以让她一直忙到五点。她本希望阿让顿先生到访并安全离开之后再回来。
然而，当另一位女仆正在整理她的头发时，女佣却递给达茜一张名片。达茜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震惊。
“我已经向那位先生说明海姆洛克先生目前不在家，”女佣希尔边说边行了个小礼。“那位先生说他很乐意与您见面。”
“哦。”达茜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肩膀，“我马上下去。”
十二个月前，她开始担任家中的女主人。她尽力做得像她母亲一样优雅，但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比拟。她的母亲——总是和善，总有聪明或富有洞察力的话语来打破尴尬的沉默——曾经交到的朋友足以填满一整个剧院。相比之下，达茜处理得更多是错失而非得救。
“你只需要多练习就会越来越好，”她父亲有一天晚上在餐桌上读书时说，“你只需给人们一个机会来了解你。”
达茜低头看着自己简单的淡蓝色连衣裙。这套舒适的服装本是为了拜访亲密朋友准备的，而不是为了给人留下印象。这让我看起来像个孩子。没有时间换衣服了，所以达茜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将颤抖的手指握成拳头。
你会没事的。谈谈我们最近糟糕的天气，问问他旅途如何。他不会待超过十五分钟的，肯定。
